《苕溪文刊》访谈实录|雕文心,叙写时代的故事——作家杨静龙访谈

发布者:人文学院发布时间:2022-06-21浏览次数:120

近日,湖州学院人文学院《苕溪文刊》就文学创作组织对原湖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杨静龙进行了一次采访活动,走近杨静龙先生,我们看到了一位雕刻着时代印迹的匠人独有的风采。

木桌一隅,一杯清茶,还点缀有三两株绿植,清新而不失典雅,这便是杨静龙先生的工作室。杨静龙先生,和他的作品一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谦和而不乏风度,严肃而不失风趣,娓娓道来,温和而有力量。此时,坐在我们面前的不仅是一位作家,更是一位长者,在回忆着属于他的时代,讲述时代的故事。

Q1:作为一名执笔多年的作家,您也是从青少年时代过来的。回望您的青年时期,已经有不少作品问世。据了解,您大学期间在《宁波工人文艺》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首散文诗,不少读者好奇,这是否就是您文学创作的起点?当时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创作的呢?可以谈谈您学生时代早期创作的感受吗?

杨静龙:实际上,我对文学的喜好从中学时期就开始了。在我的学生时期,也有过一些写作方面的尝试。但就现在来讲,那时写的还称不上是真正的文学作品,只能说是写得较好的作文。还不具备文学作品的审美性、思想性等艺术价值。

要说正式公开发表作品,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当时写的是一首千字左右的散文诗,刊登在《宁波工人文艺》(现名《文学港》)杂志上,这算是我的第一个作品吧。

文学的门类很多,我重点写的是小说。小说创作有一个起步的问题,首先写的可能是散文,或者从小小说入手。我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叫作《神鱼》,是一万多字的短篇,写的是浙东的民风民俗,刊登在《江南》杂志上。

在我们那个年代,文学创作的风气还是非常好的,喜欢文学的人也很多。从刊物来讲,当时的文学刊物内容比较丰富,可替代现在许多生活类的刊物,因而它的受众面就会广一些。在这样一个氛围里,参与文学创作的人也就更多一些。特别是对于一个中学时期就爱好写作,后来读的又是中文专业的我而言,文学既是少年时期情怀的延续,也是一种情结,直到退休后,我仍在进行小说的创作。

Q2:熟知您的读者都知道,您毕业后并非专职作家,而是踏入了人民教师的行列。从一名师范生到进修文学,这过程是否存在某种契机,让您选择了文学并将其作为您终其一生的目标?其中有对您影响比较大的人或事吗?

杨静龙:高中的语文老师对我很好。那时候,学校之间赛课的风气比较盛行,尤其是写作课。写作课上老师是要讲作文的,这其中经常会出现我的名字。课堂的范文诵读,对当时偏科较严重的我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励。这份肯定无形中给了我自信,也激励着我的创作,因而写作课也因此成为了支撑我梦想的另一个舞台。文学这个梦,我要一直走下去。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称不上是一名专职作家。大学毕业后,我离开故乡从事教师行业,在这期间,文学一直是我的爱好。我二十岁的时候,被分配到浙江丽水龙泉的一个军工厂里当语文老师,从老师到校长,在这里待了差不多有十二年,寒暑假里一直没有间断文学的创作。后来随着军工厂迁移,我来到湖州的德清,先在县教委工作,后调到县文联,再调到湖州市文联,担任文联副主席,直到现在退休。

Q3:俗话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众多读者对您的不同作品有着不同的喜爱程度。对于您自己而言,哪个时期的文学创作或者文学活动让您印象最为深刻?其中有您较为满意的作品吗?

杨静龙:总的来说,我的小说大致分为两类,一是以浙东风土民俗为题材的浪漫主义历史题材作品,二是现实题材的作品,有农村、军工厂、教育、机关、知识分子等题材,这主要与个人经历有关。《萨特的脚》发表在上海的《电影•电视•文学》上。这部小说发表后,就评为“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因为这部小说,我也立即加入了浙江省作家协会。

《萨特的脚》是我早年作品里面较为出众的一部,这也是我自己当时寄予厚望的一部作品。这篇小说是我早年在鲁迅文学院进修的时候写的,写的是青年时期对人生、对时事的一些看法。由于某些较为敏感的话题,所以当时写出来以后寄过全国许多刊物,可谓是“周游列国”,时隔两年才得以发表。

当时杂志的执行主编是唐明生先生,这个稿子在他那放了快两年,他后来整理来稿的时候才发现之前竟错过了这样一篇好的作品,于是马上给我打电话。当时电话还是很稀奇的,所以收到编辑来电的时候,我非常开心。在这之后,他还一直鼓励着我的文学创作,在他的支持下,我也陆续进行着写作与投稿。

Q4:您有许多非常优秀的小说,如《萨特的脚》荣获了浙江省年度优秀文学作品奖,《遍地青菜》获得了鲁迅文学奖提名奖等,您这些年创作,是否有一个原则或标准呢?可以分享一下您的创作观念吗?

杨静龙:这里谈一下我小说创作的三个基本观点:

第一,我觉得思想的深度决定作品的高度。当技巧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决定一部作品真正的影响力的其实是作者的思想。是否有独特的思想境界,也是决定一个作家能走多少远的关键。所以,对于作家来说,还是要不断提升对现实社会与人生的思考。

第二,写小说是一个技巧活,是可以训练的,从这个角度讲,其实我们小说家就是匠人。对于绝大多数人写作者来说,悟性都差不多的,因而一定的写作训练,对作家的成长很有帮助,比如《芳华》的作者严歌苓在美国就受过系统的创作培训。

第三,我认为小说是典雅的,应该写得精致些。我的小说数量不算太多,但每一篇都还算精致。对于小说创作,我前期的构思还是比较长的,努力挖掘作品的深度,这也是我多年来创作的一个准则。

Q5:您的小说人物有着鲜明的色彩,如《苍耳》中在守贞观念和人性欲望之间挣扎失败的主人公荷花,《前夫》中的女哭灵师等等。我们学生在写作时,如何让人物的言行是合理的、顺应情节发展的且又能展现人性的多方面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您是怎么做到的?

杨静龙:一篇小说里面的人物形象、矛盾冲突、细节描写、作品立意,以及地域特色等等,都是需要认真构思设计的。以我最近写的小说《前夫》为例,故事的起因是一位年迈的亲戚生病去世,这如果照搬照抄,就构不成小说的情节,形成不了冲突,自然是不行的。因此,小说里潘小娥的丈夫与女哭灵师的前夫都是设计在农田里意外触电而死。虽然出于虚构,但这类意外事故在当年的水乡农村,屡见不鲜。这样,构成小说的基本情节就有了。

对于哭灵这样的特殊题材,虽然现在仍是盛行于江南乡村的风俗,但其本身是没有什么积极的社会意义的。若是纯粹写哭灵的故事,作品也没有什么重要价值。于是小说里它写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夫妻之间的理解、包容和温暖,这就是提炼和提升。

Q6:如果说文学创作是作家联系世界的一种方式,那么生活就是一本大的素材书。对于生活中的文学创作,可以谈谈你的看法吗?您又是如何从生活中发现素材、汲取素材的呢?

杨静龙:从素材到作品的历程,可以看看我最近写的一篇文章,发表在《小小说月刊• 校园版》上,叫做《从素材到作品,有时只一步之遥》,大家可以看一下,兴许能有所感悟。

其实文学创作在生活中是无处不在的,我们不一定非要去体验生活才能进行创作。就我个人而言,我比较喜欢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在酒馆里喝酒吃饭、接触生活。一般在这里听到的话、感受到的生活也是最为真实的,这是我观察生活的一个独特的习惯。

Q7:写作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所面临的必修课,同学们中也有不少爱好散文与小说的创作,但较之于作家,同学们的创作,有时却是难以下笔,一时摸不着头绪。对于那些爱好写作,但是在写作内容和方向暂时不太确定的学生,身为前辈的您,有什么建议给同学们吗?

杨静龙:除了特殊题材外,我认为创作有两个方面:

第一,可以通过广泛的阅读来获取知识,各种题材的都可以读,读书会给人带来一些启迪。

第二,对于大学生而言,校园生活还是比较纯粹的,日常生活的感悟或者是轻微的情绪变化都可以是创作的灵感来源。有的时候还是需要走进大众,观察普通老百姓们的生活,尤其是小城市市民的日常生活,很多都是很好的创作素材,同学们可以寒暑假的时候多去观察,去创作。

通过一位作家的成长史,我们看到了一代人的初心与坚守,也看到了一个时代的“变”与“不变”。在文本之外,一以贯之的,是一份责任,不断更新调整的,是作家的思想。雕文心,写时代故事,也是一位作家一直要走下去的路。

【作家镜相】

杨静龙,浙江宁波人,中国作协会员,曾任浙江省作协主席团委员、湖州市文联副主席、湖州市作协主席,在《当代》《钟山》《花城》《中国作家》《江南》《诗刊》《星星》等刊发表作品数百万字,小说多次由《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转载并选入国内多种年选本,多次获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短篇小说《遍地青菜》提名为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备选篇目。

 

文/占伊玲、何璐  摄/王洛斌 朱王凯)